我回来惹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Chapter.9

       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，发现自己仍然在黑玫瑰号的甲板上，他的脑袋仍然一片眩晕，一时已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。

       他环顾着四周，海面上漂浮着船的残骸、人的断肢，木板、刀剑、圆桶，还有甲板上满满的鲛人与海盗尸体，他们被天上快接近于圆满的明月罩上一层银白光泽。

       斑也慢慢地想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他，在鲛人海域附近被许多海盗船追杀。他施展计策，将他们不少船引入黑海。在这若干年的海上漂流里，斑曾经不下百次猎杀鲛人。但是他从未想到，有朝一日，那些鲛人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的武器。

       尽管如此，仍由不断的海盗登上他的甲板，要取他的性命。斑自然没有让他们如愿，也没有让那些已经仇视自己许久的鲛人如愿。一时间，三方混战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直到最后，大海被鲛人与海盗的鲜血染红，果真吸引来了传说中的海怪。它缠上了海盗船，贪婪地吞食着不住惨叫着的海盗们。鲛人也同样深深地畏惧着它，早已逃得远远的，短时间是不会再回到这片海域了。

       斑撑着剑站了起来，看来他运气不错，竟然又一次和黑玫瑰号逃过了海怪。而黑玫瑰号，在被炮轰了那么多下，竟然整条船也还看得过去，斑将海盗的尸体悉数扔下了甲板，留下数量可观的鲛人尸体，操纵着黑玫瑰号缓慢驶出这片海域。

       如死一样地寂静，斑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，想要辨别出去的方向。然而也正是在这时，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，传来了熟悉的旋律。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休恋那丽日当空，

       转眼会云雾迷蒙。

       休叹那百花飘零，

       催折于无常的天命。”

       柱间……斑的内心颤抖着，一半是因为喜悦，一半又是因为悲伤。

       这是柱间的声音，这首歌，也是柱间为他而唱。现在，却在这漫无方向的时候，变成了迷路人的绳索，变成了照亮海岸的灯塔。

       “唯有你永恒的夏日常新，

       你的美貌亦毫发无损。 

       死神也无缘将你幽禁，

       你在我永恒的诗中长存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柱间的歌声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，而斑却惊讶地发现，此时月亮短暂地被云层遮盖。明明应该是黑漆漆的海面之上，竟有一缕金色绵延不绝地漂浮着，如同一小片戳破乌云的阳光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斑趁着这个机会，赶紧上前两步，看得仔细些。那些金色竟是从人鱼的身上流出的，斑满是震惊，而也正是在这时，柱间抬头，看到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对方似乎长大了嘴，可离得太远，斑听不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他拿出海螺，柱间的声音充满了焦急：“斑，你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斑怔了怔，说道：“我不会有事的。”他停顿了一会儿，问道，“倒是你，你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柱间的语气故作轻松：“我没事，只是被一颗闷雷炸到了，很快就会好的。”他又问道，“斑，你真的没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，尽管他让柱间离开，却依旧没能让柱间幸免于海盗的炮火。

       他突然停下了黑玫瑰号，任她在海上漂浮着，对海螺说道：“柱间，还记得我曾经对你的承诺吗，如果我从黑海出来，我会告诉你，关于我的一切。”

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柱间才说道：“记得。”船体突然被拍了拍，“斑，降下船，让我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此时月亮从薄云后闪了出来，斑忽视了柱间的话语，他抬头看着硕大无比的明月。

       明明所有的浪漫故事都会在月光下落得个好结局，而现在，他却要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袒露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斑往前走了两步，靠在了残破栏杆上，人鱼依旧在顽固地拍打着船体，想要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柱间，抬头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当感到视线落在身上时，斑很清楚，人鱼看到的是个什么情景。

       在月光之下，人类男子的衣裳腐烂，头发如同枯槁，曾被人鱼赞美过的脸庞是剩下了左边的一半，右边却是不折不扣的骷髅。斑脱下了手套，向人鱼展示着两只已经没有一丝皮肉的骨节，这也曾经，被柱间数次夸赞过。

       “被诅咒的流浪者将得到大海的眷顾，永远溺于大海的怀抱。”

       斑轻声说着当初深深刻在宝箱上的预言，他转动着仅存的那只眼球，柱间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神情。这令他苦涩地微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这个样子，是不是很可怕？不过，在这之前，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，柱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很久以前，陆地上出现了一支以团扇为姓氏的族落，他们自称为宇智波。那一氏族的族人天生就有赤红色、如同野兽一般的双目，但是他们并非因为这个才得名。

       宇智波一族因为眼睛的颜色，被陆地上的其他人视为不详，强行将他们驱逐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赤红眼睛的人们只能成为最先一批出征大海的船只，即使心有不甘，即使时刻都想返回陆地，宇智波的人却无法被陆地接受。这，也是他们成为海上霸主的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而在几代之后，一个最恶劣的宇智波族人在这片大海上降生了，他像是天生就是来当海盗的，拥有着一双比鹰更锐利的眼睛，拥有比猿猴更灵活矫健的身姿，他就是宇智波斑。

       宇智波斑率领着宇智波的船队在大海上烧杀抢掠，无恶不作，他座下的“黑玫瑰号”不仅在宇智波的船队之中已是最臭名昭著的，在当时的整片大海上，所有人都会因看到那骷髅旗上画着的黑玫瑰而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也正是在那年轻海盗风头正足的时候，十几个败在他手下的海盗头子互相商议，达成了联盟，发誓要血洗宇智波一族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也的确成功了，在潜伏着跟踪“黑玫瑰号”的航线时，发现了原来宇智波一族在大陆最偏僻的角落，竟然建起了村落，那些从他们手中抢夺而来的金币宝藏，全数藏匿在这里，供那些老弱妇孺与战斗中的伤患疗养生息。

       于是，海盗组成的联盟用了一个最为简单的调虎离山。

       可恶又可怜的“黑玫瑰号”船长啊，当他带领着手下在大海上与仇敌搏杀得眼红时，却没有发现有船只竟已经绕过了他的防守，悄悄前往了那个脆弱得如同纸糊一样的小村落。而当他发现自己中计时，已经太晚了，那个村落、包括里面的所有人，都已经被利刃刺穿，鲜血甚至染红了岩石，财宝也被洗劫一空。

       活下来的宇智波人，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，当即跳海自杀，有些则是疯疯癫癫地要往海里倾倒金币，有些则痛苦大喊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   这时，他们纷纷指责宇智波斑，都是他多年的烧杀抢掠，是他贪婪嗜|血，才树敌无数，才引来如此灭族之灾，让他们现在根本毫无去路。

       而宇智波斑，面对指责，他又能如何应对？他也同样强忍着父母兄弟被杀死的悲痛，最后，他提出要前往一个岛屿，一个传说中的藏宝之地，他们至少可以用那里的黄金重振旗鼓。

       最终，仅剩的宇智波族人还是跟随着他们的船长，前往了那个秘密的、不为人所知的岛屿。他们成功找到了岛上的宝藏，但是就当他们将黄金运出那片海域之后，宝藏上所施加的咒语，一个神秘的诅咒降临在了所有人的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白日里与常人无异，然而在晚上，在月光的照射下，原本象征死亡的伤口渐渐腐烂，露出森森白骨。就连海鱼与海鸟都能前来啃食他们的血肉。明明饥饿难耐，而食物却在入口的一瞬间化作灰尘。

       并且，他们再也无法踏上陆地，只要一踏上陆地，他们就会痛苦地化作尘埃，消散在海洋中。似乎宇智波人注定，要与大海同生共死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这再次令所有的宇智波人感到奔溃与痛苦，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，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怪物，他们叫嚣着宇智波斑是罪魁祸首，他们要挖出他的眼睛，要将他吊挂在桅杆上日日夜夜地折磨。

       最终，宇智波斑逃脱了出来，他被他一直全力保护的族人亲手驱逐出了氏族，被剥夺了宇智波的姓氏，成为了在这大海上漂流的孤魂野鬼。

       “直到现在。”斑说出了这故事最后的结尾，在他修长的骨节间，一枚与众不同的金币来回滑动着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尽管并没有感觉有空气进入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他对柱间说道：“柱间啊，我是个触碰了诅咒的宝藏而被诅咒的人，我终将有一日会像宝藏预言那样死在这大海的怀抱里。柱间，看清楚些，然后……”斑顿了顿，他的咽喉仿佛被什么人紧紧掐住，说出最后那句话，变得无比艰难。

       最终他还是说了出来：“放弃我吧，柱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斑无比愧疚，柱间是无辜的，如果他没有看上他，又或者斑只是个普通人，那这次人鱼就得偿所愿。但是，斑却身负这样的诅咒，他注定无法回应柱间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而柱间，则不得不错过这个一百年，要再等待一个世纪，才能再去寻找他真正的爱人。

       斑握紧了手中的海螺，却最终还是缓慢地松开了手，他想要将海螺还给柱间。

       正在这时，柱间的声音响了起来：“斑，如果我说，我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呢？”

       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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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连续几天都在参加活动，存稿告急……可能又要回到隔天更的频率了，还请大家见谅，多多点心和评论给我点动力吧T0T